呼  应

□何  群

今年（指2002年——编者注）四月初，参加昆明作家重返金沙江采访团前往滇东北，临行前的晚上，读高一的女儿郑重地将自己的简历和两张相片交到了我手上，再三叮嘱到了昭通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交到孙德辉先生手中，领回她的“中国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的会员证来。

儿女和城市里的大多数独生子女一样，身上有不少因娇生惯养而导致的毛病。然而，她身上有着我辈人在她那个年龄上无法具备的优点，比如，酷暑天走在大街上吃冰棍，她会将那冰棍纸汗渍渍地捏在手里，不管多远多累多难受，不找到垃圾筒她绝不会撒手；又比如，冬夜里洗脸，要将残存在水管里的凉水放去，才可能流出太阳能热水器里的热水，她竟舍不得那些凉水，说没了水整个人类都得倒霉，咬着牙以此将就。大凡电视里播放类似《动物星球》《地球故事》之类的与环保有关的节目，她便当仁不让地接管了遥控器，将频道锁定。再有什么精彩的球赛或电影，我也只得忍气吞声地放弃了。不知不觉中，便发现她原来是个环保主义者，我因此戏称她为“绿党”。

一年多前，女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了孙德辉先生的事迹，死缠着要我们给她打听出与孙先生的联系方式，说是要参加他创办的“中国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到了昭通，我找到了孙德辉，完成了女儿的重托，并为她预交了四年的会费，孙先生为她送来了一本绿色封皮的会员证的同时，还送了几张他所拍摄的黑颈鹤冬天里在昭通大山包栖息的照片。从会员证的编号上看出，女儿是第328个会员，我看了他们的“会员通讯录”，知道了会员中有老干部，有北京中央电视台的很多记者，还有农民……

 与我同行的作家黎泉等人去了孙德辉那家徒四壁的小屋里采访，回来之后唏嘘不已。近十年来，孙先生自费考察保护黑颈鹤，可谓倾其所有，弄得他为了想看看中央电视台报道他的节目时不得不出门去找电视机。现在，在他的呼吁之下，他有了越来越多的同盟者，他们凭着个人的力量去呵护着那些冬天里才从远方飞来的来避寒的生灵，为它们投食，为它们开辟一片清静安全之地。

 回到昆明，看到女儿接过那本会员证的兴奋表情，我心中便萌生出不少感动。她与孙德辉们远隔千山万水，就因那远方飞来的黑颈鹤，他们成了“志同道合”者。

 这让我想起了一桩往事，几年前的“科索沃战争”期间，在那些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地下室里，就因看到了一束被难民们养育在罐头瓶里的野花，前往视察的联合国官员们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样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何群，昆明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创作有30集电视连续剧《那些迷人的往事》。本文原载《云南日报》2002年6月4日总第166期“文化周刊”C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