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广西的足迹
本会会员、广西百色学院中文系07级本科 杨碧薇
百 色
从昭通到昆明，再沿着南昆线到百色，要问这一路旅程有什么变化，我最直观的表述就是：一路脱着走。
是的，二月份在昭通，羊毛衫外还得裹着棉大衣；到了昆明，棉大衣脱了，只穿羊毛衫；再到百色，就得换上夏天的衣服。这里的人们，过春节是可以穿短袖的。
十二月的百色还保持着二十七八度的温度，我在宿舍楼梯口拍了一些照片，戴着太阳镜、穿着薄T恤。朋友收到了照片，从成都发来短信，说她能感觉到百色的温暖，更羡慕我坐在一片灿烂的阳光里。
除了桂北部分地区——如桂林——会适可而止地飘点小雪外，大多数广西人都没见过雪，雪只存在于他们的臆想中。百色，这个广西最热的盆地城市，莫说冬天，连春秋都没有。就说树吧，四季常青，不会掉叶子，我们这些中文系的想要增添些悲秋的情愫，都无从酝酿。
百色的古代历史没什么值得称颂的，这地方本是从壮语而称“博涩”，清代始受中央政府管辖。真正让它走进中国历史的，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末那场轰轰烈烈的百色起义。这里培养出一代英雄：韦拔群，张云逸……；这里更走出了一代伟人：邓小平。
百色起义纪念馆，位于城郊迎龙山上，沿途绿树盎然，风景怡人。站在纪念馆门外空地上，凭栏即可眺望东去的滔滔右江，曾经的左右江革命根据地正是依水而取名。
江滨路，沿右江而建，现在已成为百色的商业街之一。我曾独自提了相机去寻访江滨路的夜色，行在路上，看得到对岸高高耸立的百色起义纪念碑。路旁是整齐划一的商品房，一楼的门面多为四川人开的火锅城。后来我和一群四川朋友来过这里，把麻辣火锅吃了个够。
在不断变幻着缤纷色彩的霓虹灯里，江中零星散落的渚洲突然有了一种深邃的光晕。我手握一杯温暖的奶茶，头脑中浮现出延伸整条南大街的白色路灯。于是，昭通——这个我生活了七年的城市，夹杂着一些如梦似幻的只言片语，一瞬间涌上我心头。
比起江滨路，我更喜欢解放街。从二码头的尽头走进去，路的两旁还保留着以前的法式建筑，彼时，广西与云南一样，被划为法国的势力范围。现如今，沿街的欧式吊灯散发的已经是新时代的光芒。经过粤东会馆，走过三码头，进入解放街，那里才有原汁原味的百色生活。夜市上多卖螺蛳粉、卷筒粉、桂林米粉，偶尔还可以看见南宁的老友粉，只可惜我吃不来这些东西。百色小吃不多，饮食简单，本地人做菜不爱炒，常常是水煮了出来，也不加酱油、醋。至于辣椒和花椒，他们要么没见过，要么见过了也吃不习惯。
今年五月，我行至中山一路尽头，才在一家速食店坐下不久，外面就淅沥淅沥下起雨，那时是奥运火炬传递到百色前昔，街上四处洋溢着喜庆气氛。雨水洗刷着明净的落地玻璃窗，滑下一道道湿漉漉的雨痕，隐约可见街上摇曳的小红旗。再看整个速食店，只坐着我一个人，手边的绿豆汤正泛着翡翠般的涟漪。那一刻，我真正感到了长长的静寂，仿佛突然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秋天，激起了在思绪中沉眠太久的诗情。
平 果
在广西，陆姓是个不小的姓，就像我们的李王张刘陈杨一样普遍。朋友中即有一陆姓女生，来自平果。今年三月，她约了我们姐妹十来个，自告奋勇地当导游，带我们坐火车去平果游玩。
小陆，壮族，为人开朗。刚到大学时，她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以前我们班一个汉族都没有，为什么大学里冒出这么多汉族！我一直觉得她的话很逗人，不过平果居民，倒确实几乎全是壮族。他们为中国革命也作出了不朽的贡献。平果烈士陵园的纪念碑上，镌刻着每位革命烈士的简历，我妄图找到一个不是壮族的革命先烈，结果发现，那只是徒劳。
广西是丘陵地形，平原上立几个小土丘，就算是山了。我们去爬了平果县城最高的马头山。说是最高，对于我这种从云贵高原来的人来说，却是算不上什么。能够吸引我的，是它秀丽的景色。而且经过政府修缮，马头山有专门的石梯供游人通行，省却了不少路途的辛苦。我们走走停停，还在半山腰的凉亭歇憩、拍照，等爬上山顶，一看时间，才花了半个小时。
平果的文化广场，不及昆明的东风广场那样四面通达，更比不上玉溪的聂耳广场那样时尚宽阔，但对于一个县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市政府就修在广场里面，门口有桥，桥下水池里蓄着金鱼，比昆明南屏步行街的金鱼还大还多，游人投食便一窝蜂地游动。只不过鱼太多，又显得水池拥挤。我认为像中国画那样，一只寒鹊，几朵梅花，意境其实就可以出来了。
我在平果吃过一餐丰盛的鸭肉饭，至今难忘其滋味。但要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商业步行街的烤鱼。烤罗非鱼，是我在广西吃到的最美味的菜肴，鱼肉鲜嫩柔滑，配以鱼腥草、豆芽、大头菜等辅料，让人垂涎三尺。
那晚我们吃了烤鱼、烤韭菜，后来又叫了一壶清茶慢慢品着，大家都很兴奋。其实那时我一直在想，我的老家大关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这种广场呢？又是什么时候才有条长长的商业步行街呢？
平果铝之在广西，就如个旧锡在云南。平果的工业基础很好，也是中国唯一拥有大学城的县城。
在去平果之前，我产生过不少的遐想；去过之后，又有太多太多的话可以说。比如说它整齐开阔的街道，比如说它作为广西铝都在全国的意义。可是我真正在平果那两天时，时时刻刻想起的人，却是昭一中的崔章明老师，初中时他教我们地理。我第一次知道平果，就是在他的课上。我很想告诉他：老师，我到了你指给我们看的地方，曾经它只是地图上一个抽象的圆，现如今我正踏足在它的土地上。
南 宁
南宁有舒婷诗里写的木棉树，南宁有成排成排的紫荆花。当火车离南宁越来越近时，我的心忍不住雀跃，往窗外看去，正是霓虹璀璨的邕江大桥，江水五光十色，分外耀眼。
今年的元旦，我是一个人在南宁过的。白天，去广西大学见一个数学系的朋友，他又叫来几个昭通老乡一起去逛街。其中一位仁兄大概是在学校里憋得太久太闷了，一口气就买了六七件衣服来发泄，但同时他又忿忿地表示，他去年在台湾买过一双阿迪达斯的球鞋，南宁同样的款式半年后才有，还贵出四百。
话虽如此，我还是在南宁买了很多东西。两天时间就花掉了我一个学期打工挣的所有钱。给我爸买了件羊毛衫，给我妈买了瓶欧莱雅，给两个表姐买了皮包和项链。还有越南椰子糖、荷兰豆。最夸张的是德国慕尼黑糖果，一千八百块一斤，为了让喜欢吃零食的妈妈尝尝鲜，我咬咬牙买了袋最小号的。
老乡聚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勾起不可抗拒的乡愁。我们思念云南，云南的天气、云南的城市、云南的生活方式、云南的人。
的确，作为省城来说，南宁在规模上是小了些，城市建设上没有昆明那么漂亮，历史文化底蕴也显得不足。单说大学路，名字就远不如昆明的学府路那样典雅。倒是大学路上的相思湖，这个名字能令人产生千万种遐想。
我们这一代人的观念和上一代已经有天壤之别。比如消费观：我买东西，因为是自己挣的钱，所以花得像流水一样，也不觉心疼。再比如喜欢行走世界的心理，我们觉得人在年轻的时候就应该行万里路，虽然不一定异乡都会成为我们永久的栖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认为在外省读大学还是很值得的。
傍晚，和朋友走在中山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白话、壮话、粤语、普通话声不绝于耳。漫街飘过烤鱿鱼的气味，散发在温热的空气里。我们闻不习惯这种腥气，赶紧躲进了肯德基，肯德基也是爆满。不过，在异乡，也只有在肯德基才有小袋的辣椒粉了。
晚上我在宾馆一个人凭窗而眺。我的窗户正对着一个十字街道，对面的楼房上悬挂着大大的公益广告牌：“俯瞰东盟，与世界为邻。”
凌晨零点，我的手机短信箱爆满，朋友和亲人们新年的祝福蜂拥而至。与此同时，一阵阵礼花的绽放声与人们的欢呼声充斥着我的耳膜。二零零七年已成为过去，在时间的记事本里划上了最后的句号；而充满向往、迷茫与未知际遇的二零零八年，夹杂着如烟似幻的忧愁，匆匆到来了。
绿城南宁渐渐安静了，那一晚我却是很久才睡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虽然没有真正的秋天，但她安详如深海又躁动如暗流的夜晚，竟无端地让我咀嚼出寂寥萧索的况味。
作者地址：533000 广西省百色学院中文系07级本（3）班383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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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9-11-21 10:26: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