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黑颈鹤

永善县码口中学高级教师  赵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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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位于永善县码口镇黑甲村水库社，该村东与本县伍寨乡白云村相连，南与昭阳区苏甲乡布初村接界，属高寒偏远山区，海拔多在两三千米以上。主产洋芋、荞子、麦子。这一区域几乎没有树林，但有不少沼泽、湿地。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随时看见有一排管山鹅（黑颈鹤）从头顶飞过，我们就会对着山鹅大叫：“山鹅——山鹅——扯——长；铧口——铧口——尖——尖；簸箕——簸箕——圆——圆”。说也奇怪，雁鹅好像听得懂人话，随即就会鸣叫着排成个“一”字，不一会儿，又会排成个“人”字，再后飞成一个大“圆圈”。我们就会眼巴巴地看着它们飞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

每年冬天，在黑甲水库附近的几座山坡上，不时会看见几只管山鹅，它们成双成对，多的有五六只。我们给生产队放牛，大人告诉我们不要打管山鹅，打了会天阴的，要阴1个月。我们都怕冷，要冷那么久，都不敢打。

我的母亲说，现在的管山鹅很少了。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住在黑甲海子的管山鹅有几百只。1957、1958年搞大跃，将黑甲海子沼泽、湿地挖空、筑坝，修成水库，由于工程太大，上马社员太多，很快断粮了。没有粮吃，饿死一些人。干部们为救人命，下令捕杀管山鹅。鹅肉煮几大二水锅，鹅毛飘得漫山遍野都是。有人拣最好的鹅绒毛，做两三绒毛被。逃脱的鹅就飞到大山包去，再也不敢回来。我们读小学时见到的管山鹅就是从大山包飞来的，早上飞过来，在水库边寻食，下午又飞回去。

后来我到外地读书，到外地工作，几乎没留心过管山鹅的事。直到上世纪90年代，听说大山包建立了黑颈鹤自然保护区，才知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颈鹤就是当年的管山鹅，才知道当年的饥民吃的是世界豪宴，当年的鹅毛被，恐怕是世界上最昂贵的被盖。

长大后，我与黑颈鹤的亲密接触是1997年11月25日，那天我回老家办事，行至伍寨乡白云村新寨社附近，发现一大群黑颈鹤正在山坡上嘻息，我仔细清点，有60多只，有的单腿站立，有的翩翩起舞，有的鸣叫示警。我悄悄靠近它们，距它们大概两百来米时，它们就跑着飞走了，同时发出清脆的鸣叫。我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近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心里十分激动，想到这是老天送给永善人民的宝贝，立即写稿投向《昭通报》，12月19日该报在头版刊登了《永善县伍寨乡白云村有大群黑颈鹤》一文，也许此文是90年代第一篇报道永善发现黑颈鹤的文章。

从那时起，我每次冬天回家，都要留心黑颈鹤。在白云村，它们喜欢在仙家屋基、新寨等地生活。前些年数量不多，仙家屋基有十多只，新寨稍多点，有时四五十只。每次遇见老乡，我都会告诉他们，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要保护，千万不能打，打死人，不一定会判死刑，但打死黑颈鹤，一定会判死刑的。

前几年，我有幸当选永善县第七届政协委员，我等多次书写提案，请求县政府及时采取有效措施保护黑颈鹤。要求政府在茂林永安、伍寨白云、码口黑甲等地，建立黑颈鹤保护站，要求政府在上述各村为黑颈鹤投食，要求政府加大宣传力度，让各村老幼男女，人人都来爱护黑颈鹤。让人欣慰的是，政府采纳了我们的建议，且落实得较好。我暗中调查，这些村多年来没发生过一起伤鹤、捕鹤事件，老乡们都能自觉地保护黑颈鹤，有的村有专人投食。

近年来，飞临白云村的黑颈鹤数量大增。今年正月初八，我骑车回家，在新寨发现四群黑颈鹤，一群16只、一群18只、一群28只，一群15只，共77只。与1997年不同的是，它们的胆儿更大，我举着相机，距它们不到50米，它们才起飞，比那次的200来米近了很多。我估计它们如此亲近我们，与几年的人工投食有关。它们不但亲近人，还亲近畜生，我亲眼看见它们跟在牛、马、羊群后面觅食，飞禽、走兽如此和谐相处，难得！难得！

白云村的黑颈鹤越来越多，让人高兴，也让人忧愁。高兴的话暂不说，先说说忧愁吧。每天七八十只黑颈鹤在洋芋地、荞麦地里觅食，其实这些地里早就没有什么食物。因为地里的庄家在几个月前早就收光，即使老乡不小心落下丁点儿，也被其它的鸟兽提前享用，待它们冬天千里迢迢赶来时，所剩早已寥寥无几，尽管它们整天辛辛苦苦、反反复复地寻找，但收获仍然少得可怜，它们的温饱可想而知，恐怕是天天挨饿。再者，在它们喜欢的新寨一沼泽地，当地人修起了不少高大墓碑，严重破坏了它们的生存空间。黑颈鹤一般在农历冬月初先后飞来，2月末逐渐离去，要在白云村生活三四个月，虽说有人投食，据说一个冬天才投几百斤玉米。大家以80只黑颈鹤在白云村过冬3个月计算，每只每天吃半斤玉米，每天要投40来斤，3个多月至少要3000多斤。而我们才投几百斤，据所就是这仅有的那点点粮，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进入它们口。可见他们的生存状况之险恶，黑颈鹤的饥饿让人忧。

为了更好保护黑颈鹤，我再次建议，在白云村建立黑颈鹤保护区，退耕还草，退耕还沼泽地。黑颈鹤喜欢沼泽地，现在的状况是，几乎没有了沼泽地。原来的沼泽地一片干涸，几乎没有了水，也就没有了湿地。当务之急是保护湿地，扩大湿地面积，要保护湿地，就得让湿地通水，也就是要搞管饮工程，通水后，要在沼泽地里挖几个大水塘，黑颈鹤特喜欢水塘，不用水泥，黑颈鹤喜欢原生态。其次要逐渐迁走湿地附近人口，核心地带禁止建墓，已建的必须迁出。湿地附近可种洋芋，但只种不收，留作黑颈鹤过冬的口粮。也可收，不过要将小的洋芋留在地里。也可以这样，待黑颈鹤即将飞临前夕，人工埋下一定数量的小洋芋，供它们享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黑颈鹤的饮食安全，提高他们的生存力。

望更多的仁人志士来关心黑颈鹤的生存吧！

作者简介：

赵庆发，男，云南省永善县码口镇人，生于1963年，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码口中学高级教师，永善县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云南教育》、《民族工作》、《中国三峡》、《昭通文学》、《昭通报》、《永善文学》等刊物上发表过多篇作品，有的获云南省作家协会和云南省教育厅的表彰。QQ1564221561，电话15987058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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