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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的声音
中国有两个“鹤城”。北方的鹤城是黑龙江省的齐齐哈尔市，齐齐哈尔市以扎龙自然保护区的丹顶鹤闻名于世；南方的鹤城是云南省的昭通市，昭通市以大山包自然保护区的黑颈鹤而声名远播，大山包于 一
跳墩河浩渺坦荡一如大山包人的胸襟和情怀，在乌蒙高原展露着熠熠光彩。就在山坞的空隙之间，湖水明澈得没有一丝杂念，盛满了天空的清蓝。这是一块梦幻般的净土，山间竹溪汩汩，地上涓河潺潺，茅草温厚的屋顶袅袅升起了炊烟。秋天将要离开的时节，便会看见黑颈鹤青春的身影在天地之间飞翔，然后缓缓停歇在这方阳光下的天堂。
黑颈鹤是世界珍稀鸟类，被列为全球急需挽救的濒临灭绝物种。全球15种鹤类中，黑颈鹤是中国特有鸟类，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在云南省昭通市4县（区）7个乡12个村有19个黑颈鹤栖息地，共有黑颈鹤1400只左右，占全世界黑颈鹤野生种群总数的1/5（孙德辉1996年考察数据）。昭通市昭阳区大山包乡2003年冬季有黑颈鹤1200余只，是整个黑颈鹤东部越冬种群密度最大、数量最多的地方。
大山包距昭通城区79公里，地处高寒冷凉贫瘠山区，最高海拔达
在青春妙龄谈情说爱的时节，黑颈鹤以歌舞歌咏着自然，歌咏着爱情。它们相互追逐，展翅奔跑，时而长喙短触，时而引颈啼鸣，时而凌空跳跃，时而雌雄合唱，恰似表演一场优雅动人的东方《天鹅湖》舞剧。当选定伴侣、结为“夫妻”后，黑颈鹤成对生活，双宿双飞，不管它们是否有后代，都相依为命，对爱忠贞不渝。如果一个不幸身亡，则雌鹤不再“二嫁”，雄鹤不再“续娶”。在老辈人的口头还流传着这样一个哀婉而凄美的传说：在大山的深处生活着一对美丽的黑颈鹤，他们一同觅食一同飞翔一同歌唱。湛蓝的天空有着他们飞舞的身影，松软的湖畔留下他们漫步的足迹。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北归的时候，雌鹤的翅膀在猛烈的飓风中撞上树枝不幸折断了，一声哀鸣中她跌落了下来。雄鹤在原地盘旋了多时，终于未能找到她的踪影，不得不随同鹤群飞去。痛失爱妻的雄鹤在北方只能以孤独为伴，常常在夜里忧伤地呼唤，而回答他的除了四野的风声在空旷的荒野回荡外，笼罩他的就是无尽的黑暗……别的鹤出双入对地寻找食物，嬉戏玩耍，他却胡乱地找点零碎充饥，不知不觉中大半年已过。也许是他的爱感动了上天，他回到越冬地时竟意外地找到了被一家好心人救起的雌鹤。可是她再也不能同雄鹤一同在湛蓝的天宇下飞翔了，雄鹤几次试图把妻子带走，但都以失败而告终。他们一遍又一遍凄切而无奈的鸣叫惊动了人们，然而等寻声找到他们时，不愿独生的两只恩爱的黑颈鹤竟将他们的脖颈死死缠在一起，双双绞颈而亡了……
说起黑颈鹤的生活习性，十多次到过大山包的台湾著名资深鹤类摄影家吴绍同先生说：“在我的印象中，黑颈鹤一天到晚都是忙于找食物，其它闲暇的活动很少。但我也曾经在大山包的海脑壳浅滩上，见过几对黑颈鹤在洗澡，将身子浸在水中一阵阵地抖动，向左翻又向右滚，站起来晾干了全身羽毛后，还用嘴喙梳整好一阵子，大概它们不是天天洗，不然就没有吃饭时间了。”黑颈鹤集群生活是以便相互照顾一致防敌，但它们也同许多动物一样有着一定的势力范围，一般一对鹤占据了3—4平方公里的地盘。它们每天的活动很有规律，黎明即醒，仰望长空，漫步浅滩后飞离栖息地，到山梁上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
其实早在四、五十年前，大山包就有黑颈鹤了，纯朴的村民总是亲切地把黑颈鹤称为“雁鹅”。跳墩河中央有一个长满水草的小岛，黑颈鹤就在小岛上生蛋孵化，村民们甚至捡到过黑颈鹤的蛋，蛋的表面是青底起棕色斑点，每年春暖花开鹤儿北飞时还要留下“看海雁鹅”喂养幼鹤。大山包的村民历来视黑颈鹤为“神鸟”、“仙鹤”，若有人打伤或打死黑颈鹤，就认为对来年庄稼的收成有影响，这时就要宰牲口祭祀。那时的大山包羊儿啃着肥美的草，鹤儿啄食水中的鱼，满山遍野都是大片大片的松树林子。可是，大跃进时期，“人定胜天”的“壮举”使这片远离城市的土地也同样遭受到了乱砍滥伐的伤害，黑颈鹤的数量也大为减少。当我们回首反思这一段历史时，保护黑颈鹤，维护自然生态环境成为了每位有识之士的共识。 二
鹤的来临唤醒了高原的生机和活力，唤醒了湖水的涟漪与风情。生命的历程穿越坎坷的苦旅，便有芳草萋萋的沼泽扎根在湖畔的边际。所有浪迹天涯的鹤就是沿着最初的方向，在季节成熟的时候回归梦萦魂牵的家乡。 虽然这里没有柔嫩的柳枝，没有摇曳的芦苇，甚至提及大山包总要与苦难和荒凉相随。但是，这茂盛的草滩以其温厚而清新的本质构筑了一片生命的福地。
大山包黑颈鹤自然保护区内是开阔的高原地形，山头浑圆，相对高差在
协会的发起人之一孙德辉是一位生态摄影家，早在1992年，孙德辉就开始自费考察拍摄黑颈鹤的翩然风姿，观察黑颈鹤的生活习性。由于高原生活严酷，黑颈鹤很少嬉戏玩耍，很少对天长鸣，它们只是在大山包光秃秃的雪地里、山梁上寻觅着可以充饥的食物。孙德辉把他撰写的考察报告由滇东北寄到了美国国际鹤类基金会，基金会执行主席乔治·阿其波先生给他回了信，并于1994年11月派出专家巴尔森、王怡人到滇东北考察黑颈鹤。多年自费考察黑颈鹤的历程，孙德辉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甚至冒着陷落沼泽，摔下悬崖的危险，爬冰卧雪，忍饥受冻，于1996年12月至1997年3月，在四川省12个县（市）靠搭乘客货车及步行5000多公里，对大山包黑颈鹤的迁徙路线作了地面线索性调查，当他的足迹留在昭通的每一个黑颈鹤栖息地、滇东北的会泽、寻甸等周边地区以及四川大凉山等地的时候，他已由“拍鹤”变为“爱鹤”，继而为“护鹤”默默地工作着了。
在考察黑颈鹤的过程当中，孙德辉认为对黑颈鹤栖息地的村民进行爱鹤护鹤意识宣传教育极为重要。1998年元旦，他与原县级昭通市文体局的同志一道去大山包举办“保护黑颈鹤”的展览，向赶集的群众及中小学生宣传保护黑颈鹤的知识；同年3月，孙德辉又自带发电机，录相机和电视机到大山包放映了保护黑颈鹤的录相节目。笔者当时在大山包乡担任乡长助理，并在大山包卫生院我的家中一同商议成立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草拟了《章程》。短短的半年时间，争取到昭通地区林业局的支持、地区民政局的许可以及昭通地区行署一万元的资助，完善了协会理事会组织机构，聘请了中共昭通地委、行署和林业、环保部门的领导，以及有关专家、学者出任名誉主席、顾问。于是，一群黑颈鹤保护志愿者活跃开来，举办了摄影展览、作文竞赛，组织志愿者观察黑颈鹤的生活习性，考察鹤的生存状态，进行黑颈鹤数量同步观测，撰写相关论文及调查报告，及时发现抢救伤鹤病鹤等等。 协会在昭阳区大山包乡、巧家县马树乡、会桥县大桥乡等黑颈鹤栖息地聘请了当地有责任心、实干能力强的村民作为投食员。投食员每天定时把协会购买来的玉米、土豆及洋萝卜投放于跳墩河及大海子沼泽地，以缓解人鸟争食的矛盾。协会把投食分为三个阶段来进行，第一阶段是黑颈鹤经长途迁飞到大山包的时候，这时急需补充能量，第二阶段在大雪覆盖黑颈鹤找不到吃的时候，第三阶段从春播开始到黑颈鹤飞走为止。协会成立几年来共投放了四万多斤食物，确保了黑颈鹤在大山包安全越冬。其实，对黑颈鹤进行人工投食是不得已而采取的行动。如果不能科学地对黑颈鹤进行人工投食，就会使黑颈鹤依赖于人类的投食，而丧失在大自然中寻觅食物的生存能力；万一所投食物不安全，比如食物中带有传染病毒或农药等有害物质，就会导致黑颈鹤大面积生病甚至死亡。但是，由于黑颈鹤到大山包越冬时要长途迁飞，此时已过收获季节，大山包的贫困使农民十分珍惜劳动果实，黑颈鹤在收获后的土地里很难找到食物，这时就非常有必要进行人工投食。投食员在每一阶段中投食是有时间规律的，临近中午就是很好的时间，这时黑颈鹤要从附近山梁上飞回栖息地休息，若能吃上一顿丰盛的午餐，在喝点清冽甘甜的湖水，那午后的时光就会是曼妙而迷人的了。车路村海脑壳的投食员刘朝海在教我们投食时说：“所投的食物以包谷、洋芋为主，再拌上些蔓菁丝丝，既有饭又有菜，黑颈鹤最喜欢吃了。”
农历九月九临近的时候，协会会员及当地村民就在翘首盼望黑颈鹤的来临。最初见到黑颈鹤是哪一天，每一天有多少只鹤，比前一天增加了多少只，最先栖息在什么地方等等，这些资料和数据写满了几位投食员的笔记本。而他们在保护黑颈鹤的事业当中，又发挥了前沿“战士”的作用。有一次，合兴村跳墩河的投食员宋正礼从望远镜中发现一只黑颈鹤晕倒了，他跑过去仔细一看，在鹤的脖颈上有一圈红线，估计是在繁殖地的村民因“祈福”而拴上去的。黑颈鹤长大后，脖颈增粗，吞咽食物困难，营养缺乏而晕倒了。宋正礼急忙解开了这个“红绳结”，喂水、喂包谷，然后把鹤送到乡畜牧兽医站输液，黑颈鹤终于得救了。还有一次，海脑壳的投食员刘朝海好几天都没有发现那只熟悉的孤鹤了，他跑遍了附近的几个山梁，终于在一个背风的凹陷处看到了这只有气无力的孤鹤。抱起来一看，鹤的身子下有一滩稀粪，原来是鹤水土不服闹肚子了。老刘急忙把鹤抱回去精心照料，这只孤鹤最后又重上蓝天了。 三
一双双坚毅的翅膀背负起凄迷的风雨，一次次南北的轮回展示了执着的艰辛。追逐在碧水的源头，沉湎于绿洲的诱惑；把飘泊的心情抛却在那延绵不绝的远山，把疲惫的行囊安放在这绿草如茵的浅滩。 雪花飞舞在寒冷的冬季，爱情盛开在明媚的春天。鹤鸣声声渗入水的肌肤，鹤舞阵阵绽放美的容颜，这是爱侣的伊甸，没有俗世的围栏。湖畔的风景中演绎出忠贞不渝的故事，爱的沼泽地里构筑着天长地久的温馨。
全国政协委员、“自然之友”会长、梁启超的长孙梁从诫教授曾说：“我们的使命就是耐心地、持之以恒地在人们心中播撒‘绿色的种子’，只有当人心变得更‘绿’的时候，中国才能有一个绿色的未来。”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自成立以来，带领志愿者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公众的心田不断地播撒着“绿色的种子”。
协会成立之初就创办了会刊《黑颈鹤》，刊名还是请有着“中华摄影第一人”之美誉的台湾著名资深摄影家郎静山先生在104岁时题写的。现在，协会已出版会刊《黑颈鹤》、文艺副刊《黑颈鹤·绿色风》及云南爱鸟周特刊共22期，发表各类作品44万字，图片近300张。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黑颈鹤，关爱黑颈鹤，并参与到保护黑颈鹤的行列中来，协会成立之际在昭通地区群众艺术馆举办了《黑颈鹤专题书法美术摄影艺术展览》；1999年云南爱鸟宣传活动周，协会在广场及大中学校园中进行爱鸟护鹤宣传教育活动，并举办“人与自然”科普活动周展览；连续四年寒假与云南大学环保团体“唤青社”共同到大山包进行为期半月的“问候黑颈鹤”活动；2000年11月，黑颈鹤生态摄影展览在昆明市云南美术馆展出；同年12月，该展览又在深圳仙湖植物园展出；2001年世界环境日来临之际，协会在昭通民族中学举办学生环境保护演讲比赛；协会成立三周年之际，在罗炳辉广场举办了“黑颈鹤，我们共同的牵挂”大型广场环保公益演出活动；
每年的
保护黑颈鹤的步伐不能停歇，保护黑颈鹤的行动没有止境。在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与“绿色浙江”环保组织的共同发起下，17家浙江传媒及高校环保组织于2002年12月至2003年2月在杭州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救助黑颈鹤”行动。他们在高校和中学里组织“保护黑颈鹤”图片展和巡回演讲，共同倡议全社会都来关注昭通黑颈鹤；杭州《每日商报》作出决定，在校园内每征订一份该报，将有20% 的报款用于黑颈鹤保护事业；浙江影视传播公司组织其下属的“火之鸟”乐队巡回义演，并将邀请台湾“动力火车”为黑颈鹤CD专辑演唱主打歌…… 同时，获得全国大学生最高荣誉的“五四建昊奖学金”的来自31个省（市、自治区）的代表在“保护黑颈鹤在行动”画上联合签名，至此，“保护黑颈鹤”的行动已经升华成了一个全国性的环保行动。2003年4月下旬，协会学校环保宣传教育部负责人到广西师范学院、广西中医学院及广西医科大学等高校举办了黑颈鹤大型图片巡回展。在举国上下万众一心共同抗击“非典”病魔的特殊日子里，协会在
协会致力保护黑颈鹤这一珍稀鸟类的事迹受到了国内外多家媒体的关注，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百姓纪事”、“东方时空特别节目”、“走近科学”、“绿色空间”、“讲述”等栏目、《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日报》英文版、美国《旧金山编年史》、日本《朝日新闻》、台湾《鸟禽天地》、《人与生物圈》、《人与自然》、《西部大开发》、《云南日报》、《云南画报》、云南电视台等多家媒体五十多次对协会作了专题报道，在中国野生动物保护界及民间环保组织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四
绀红色的晚霞，抹到天际，山野间淡淡地涂了层金黄，远去的鹤驮着日色和着鸣声归来了。那一串串清亮的声音此起彼伏，击散了澄澈的水面，漾起圈圈漪澜。 当世间繁杂尘埃落定，快乐与忧郁便相伴而行，我不知这片面临失水的沼泽若变得满目疮痍，会不会象瑰丽的流霞褪去绚烂的风韵？但愿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都能用爱去订做一个天堂，用心去打造一个理想；让天空的精灵永远轻盈美丽，让圣洁的天使带来如意吉祥！
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的环保行动得到了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全球绿色资助资金、英国环境发展基金、（香港）中国探险学会等国际性环保组织的经费资助。原国际鹤类基金会执行主席乔治·阿其波先生曾于
协会认为，尽力恢复自然生态，让黑颈鹤在水草丰沛的自然中摄取足够的食物才是解决人鸟争食的有效途径，为生命营造一方绿洲的观念正逐渐得到社会各阶层的认同和支持。现在，在政府职能部门与民间环保团体的共同努力下，黑颈鹤每年到大山包的越冬数不断上升，
但是，由于协会地处贫困地区，加之受到经费制约的影响，面临着很多困难。协会要求每位会员履行的唯一义务是缴纳每年30元人民币的会费，在校学生减半，农民免费。由于受到邮政汇款方式所限，加之部分会员工作繁忙等因素的影响，协会每年实际收到的会费仅3000多元。协会需要开展的很多工作只有寻求社会各方面的赞助，以及国际环保组织的限期小额项目，对于这些项目，协会做到了专款专用。协会现在甚至还没有一台专用电脑供上网使用，电子邮件的收发都是借用单位的电脑，协会建立的网站是发动志愿者利用私人电脑设计制作。协会还面临着寻求相关组织解决大山包人民的燃料问题，燃料问题得到解决，当地群众就不会再去开挖“海垡”以供取暖做饭，也就能有效地缓解人鸟争地的矛盾。人工投食也还必须继续进行，昭通市各黑颈鹤栖息地现状普查工作有待启动，鸟类环志的安放，迁徙路线的调查，黑颈鹤食物结构的科学研究，以及有关黑颈鹤画册、挂历等出版物的印制，环保公益宣传活动的开展等等一系列工作，都离不开社会各界的援助和支持。现在，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已有会员366人，平均平龄26.6岁，每一位志愿者都有着满腔热忱致力于保护黑颈鹤这一崇高而神圣的事业，为中国自然生态环境及野生动物保护作出每一位志愿者应有的贡献。
一个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在1988年就曾宣布，到2000年将有10种野生动物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消失，其中就有黑颈鹤。但是，我们欣喜地看到，在充满希望的二十一世纪，黑颈鹤的数量正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发展着。
昭通的冬天很冷，大山包的冬天更冷。留住鹤舞大山包的美丽，让翅膀的声音永远停驻人心，每一种生命都能在大自然中和谐相处，共同发展，这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最为美好的愿望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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