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个学期的筹备,2002年云南大学绿色营于1月22日开营,经历了10天的行程,于2月1日结束,当我们离开大山包的时候,我们又看到了两只黑颈鹤从我们的头顶飞过,而远处依旧是太阳照射下的雪和孤独的树。我们为黑颈鹤祝福,为那里的人民祝福,祝福他们的将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我们憧憬着不久的将来,黑颈鹤能更加自由地漫步于蓝天绿水之间。虽然绿色营结束了,但我们对黑颈鹤的那份牵挂并没有结束,绿色营给我们了太多的感动和美好的回忆,我们会永远记着大山包,记着绿色营。
PART I
经过一夜的颠簸,我们一行16人来到了昭通。我们中15人分别来自云南大学、广西医科大学、兰州大学,还有一位编外营员是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李斌老师。说李斌是老师,是因为他是大山包乡大山包村小学的教师,他是昭通人,为了黑颈鹤和那里的孩子,一直在大山包工作,一待就是好几年。其实他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这位大山包村小学的老师来到我们的队伍中以后,马上和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共同的理想把我们和志愿者协会连接在了一起。而队伍之中的15人,就是我们校内的13人之间以前也并不认识,一个学期以来,经历了层层筛选,最终从报名中筛选出来了这13人。校外的同学原来也并不认识,是黑颈鹤让我们聚到了一起。
PART II
我们到达大山包的当晚,大山包就飘起了大雪,仿佛是在迎接我们的到来。第二天一早,走出房门,一个洁白的世界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大山包的山特别圆,但不高,由于山上很少有树,所以在雪后显得更加美丽,山外是蔚蓝的天空。正在惊叹于这美景时,李斌却说“如果有黑颈鹤飞过,那你们会发现你们真正的爱上大山包了。”
孙老师带我们到了黑颈鹤最大的栖息地大海子看鹤。大海子是一个很小的自然村,但还是有很多的农户居住在那。虽然如此,路还是不好走,踏着雪,翻过一座座小山,差不多要到水库时,孙老师忽然放慢了脚步,指着远处的山对我们说:“看,鹤!”远处山顶上有三五只鹤,悠闲的在那觅食。虽然距离很远,但我们还是看清了鹤。个头很高,黑色的脖子时而低下觅食,时而仰头对蓝天鸣叫,“咕——咕——”的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很清脆,我们很激动,但却不能大声的说话,只能暗自兴奋不已。
大海子水库是大山包两大水库之一,这里湿地面积较大,也是保护区的核心区。每天都会有700多只鹤栖息于此。不过这里的天气好象和我们作对似的,大雾又开始笼罩了大山包,在水库边,在雾中我们隐约地看到70多只鹤,雾中的鹤看到了我们和孙老师,仿佛是欢迎我们,都翩翩起舞,薄纱之中那清脆的叫声一阵阵传来,仿佛又是在歌唱,和着雪……让我们亲身体会了鹤舞高原的美妙。大雾没有散去的迹象,水库像是一个怕羞的孩子始终没有露出她的笑脸。但有了鹤,我们还是很满足了,在这洁白的世界里,黑颈鹤红色的头顶和黑色的脖子把这里装扮得婀娜多姿,如临梦境。数天后的中午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大海子观鹤,这一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枯黄的草场,洁白的雪,在太阳下发光的薄冰,不远处,一群群黑颈鹤,有的在浅水里翩翩起舞,有的在雪地里悠然的散步,有的在天空自由的翱翔。而离鹤不远的地方,摄影爱好者正在拿着他们的镜头对准鹤,协地的投食员正大把大把地把玉米撒向天空。
大山包的七天,每天都与蓝天、轻雾、牧羊人、黑颈鹤为伴,感受着大自然带给人类的恩赐……
PART III
在大山包,买了一本昭通作家合著的散文集《沧海萦梦》,之中有“秋雪,残酷的美丽”一文。联系几天以来的所见,感到的是这美丽的确是残酷的。大山包乡是昭通市特困乡之一,人口多,土地少,生存条件恶劣。随着人口的增多,当地的人与自然的矛盾日益尖锐,特别是人鹤矛盾已经很尖锐。
鹤以湿地中的土蚕为食,但仍要吃土豆、玉米(大山包当地不出产,是政府部门及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为解决黑颈鹤的温饱问题而购买来进行人工投食的)等粮食。在大山包乡,湿地面积不断减少,为了生存,当地人将湿地辟为耕地。大海子的周围大部分变成了农田。一道道水沟把大片的湿地分割的四分五裂。燃料也是当地居民生活的必需品,由于穷,以前很多人都买不起煤,只得到湿地中挖海垡子作为燃料,使有的地方变得千疮百孔。人与鹤之间的土地、燃料、食物之间的矛盾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大山包真是太穷了,我们所到的村子里,都是千篇一律的茅草房。而家中除了火坑以外,很少有像样的家具。木凳是树根做的,几乎每家家里都堆着很多土豆,一到吃饭,每家都拿出很多土豆煮着吃,烤着吃,吃烤土豆应该是很奢侈的了,因为要烤土豆的话,要用很多的煤。就这样,每年还有很多家的粮食不够吃。听到这些,很多人的眼睛都湿润了,这么苦,但他们还得担负起保护黑颈鹤的重任。特别是进村的时候,在雾凇的周围我们总能看见穿着很少衣服的孩子在游戏,他们的手和脸都被冻的通红,手上开了很多的裂。看到这些,有的女同学拿出自己带来的护肤品送给他们,但我们却不能给他们全部都送。尽管我们从昆明带来了昆明市民和同学们的问候,带来了热心人为他们捐赠的衣服,并在当地中小学做了两天的环教,用很紧张的经费在大山包村小学建立了绿色流动书库,为当地居民书写春联,但这些都不能让我们踏实,几乎每一个队员都在想:我们究竟能为这里做什么?争论一直存在。每晚,当村子笼罩在夜幕之中,我们也开始在讨论。15个人中有3个参加过绿色营,而广西医科大学的冯勤已经是第四次参加绿色营了。面对村民的贫困,有的队员茫然、困惑、甚至失望。的确,面对这些,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做些事情去帮助他们,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很大时,失望、茫然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青年人有激情,我们热爱这里,我们真心希望能为这里做我们能做的。
PART IV
大山包很穷,但穷的根源是什么呢?自然条件的恶劣是主要的外在原因,而这里的农民意识和文化教育水平较低应该是更根本的原因。这里远离城市,交通不畅通。但是否修一条公路就可以解决经济发展的瓶颈呢?我们认为那不是的。公路修建好了,人多了,地还是那样的少,而且修路怎样才能避免影响黑颈鹤的生存,这也是需要人们去考虑的。
在自然保护区升级的论证考察后,专家提出了异地搬迁将是当地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最佳突进,于是在政府的牵头下,1200多农民迁往了千之里之外的思茅。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很多人又回来了,而回来后的农民生存状况更糟,很多户没有房子,没有粮食,孩子没有读书。当我们来到他们的家里,他们告诉我们,回迁是因为思茅太热,根本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有的生病了,有的家里更穷了,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很多人都说:“宁可和黑颈鹤做伴。”我们同情他们,因为他们不能体会到搬迁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因为他们适应能力不强,文化教育水平低。
大山包的孩子很多,在这里初中以后的失学率很高,高中生很少,大学生更少。学校的教学环境很差,除乡中心学校以外,其他学校甚至找不出一块像样的操场,破烂的篮球架树立在泥地之中。但这里的孩子很好学,他们渴望了解外面世界的知识,可是贫穷让他们很难真正地走进学校好好读书。绿色营出发前,我们就从紧张的经费之中抽出一部分用于购买科普、文艺、学习方面的书籍,准备在这里建立我们的绿色流动书库。绿色流动书库成立的那天,孩子们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看到我们和马车上驮着的书时,孩子们欢呼了。书不多,也就300多本,但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能在读到教科书以外,看到课外书的确是很开心的事。我们才把书搬进学校,就有孩子来向我们借书。看着他们渴望的目光,我们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感动。激动的是我们的行动得到了孩子们的认可。环教的时间很短,但就像冯勤说的,其实孩子们并不关心我们带来的环保知识,他们渴望得到的是外面世界的信息。几天来我们和孩子们相处的很融洽,孩子们给我们讲大山包、黑颈鹤,我们教他们英语、给他们讲城市、讲大学——我们成了知心朋友。我们是可以帮助他们的,我们中很多人都愿意将来资助这里的孩子读书。
PART V
在昭通,有很多关注黑颈鹤的人,以孙德辉为首的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以及保护区管所和昭通的很多人都为黑颈鹤的保护作出了自己的努力。
孙老师已经为黑颈鹤的保护奔走了8年多了,五十多岁的他现在仍然脚步不停。他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为了黑颈鹤,经常到大山包,一待就是几天,和农民同吃同住。和鹤、和当地农民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孙老师来到这里,这里的村民都会邀请孙老师到他们家里做客,孩子们更是喜欢孙老师,拽着孙老师就往自己家里走,还亲切的称孙老师为“孙大爹”。每次到大山包,孙老师都会给孩子们带来礼物,给他们买衣服,买鞋子。虽然孙老师也并不富裕。而村民们也很支持孙老师,在孙老师的宣传下,当地人护鹤意识有了很大的提高,当发现伤病黑颈鹤,他们都会及时地送到乡政府抢救,为的不是那20元的奖励,而是他们已经从心里喜欢上了黑颈鹤。村民们和孙老师感情很深,曾经当孙老师因拍摄黑颈鹤而被困在沼泽之中,是村民们自发地用火把照亮了道路,让孙老师安全地返回。
刘潮海是海脑壳的投食员,只要有黑颈鹤在,老刘都要准时地来投食。将准备好的玉米、土豆抛撒在黑颈鹤集中的地方。老刘家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但为了黑颈鹤,甚至用自家的粮食喂黑颈鹤。大山包总共有4个投食员,我们没有亲眼目睹黑颈鹤随投食员董玉兰翩翩起舞的壮观场面,但我们看到了,当投食员张开鸿背着玉米、土豆接近黑颈鹤,黑颈鹤不断的向他靠拢时那一幅人鹤和谐共处的画面。
大山包乡有许多村民志愿加入协会,在这些协会会员的影响下,人民群众重新和鹤成了朋友。许多人在为保护黑颈鹤而贡献自己的汗水,有保护区管理所的工作人员,有当地的政府。但最值得歌颂的还是当地的农民,他们才是真正的高原护鹤人。
PART VI
是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大山包这片美丽又荒凉贫瘠的土地的,是背负沉重的忧郁惜别短短七天内带给我无限震撼的那片陌生土地的。然而,离开,并未能将这心情挥去。
始终想不通,是什么使黑颈鹤执着地将这里作为第二故乡?是贫瘠却美丽的土地,还是贫穷但善良的人民?在这里,为捍卫自己存在的权利,两种生命——人与鹤,展开了激烈的食物争夺战。虽然近年来经过各部门的努力有所改善,但并未彻底解决,仍威胁着鹤的生存。看着它们悠闲地在雪地中绅士般地踱着步,是那么从容,自信;看着它们在沼泽地艰难地觅食,又是如此的无奈。那时断时续地“咕”“嘎”声也仿佛传递着某种凄凉与悲哀。看着这些可敬的生命不禁忧从中起,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遗憾。
也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顽固地呆在这几乎已失去生存条件的荒凉大山包?是美丽的鸡公山跳礅河,还是寒冷恶劣的气候养成了祖祖辈辈懒散的习惯依靠“天保工程”的接济害怕自力更生的艰辛躲避创业的挑战? 看着小孩子慢慢地吃着我们分给的面包心满意足无限回味的神态;瞥见他们将手中的糖小心翼翼装进口袋回家分给弟弟妹妹的自豪;看见羊群竭力在荒坡中挖吃草根,想起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弱小身躯和那里的岁月磨人竟使我们把16岁的小弟弟喊成了叔叔……想起这一切,我的心,很是茫然。
也始终无法理解,如此美丽的风景居然植根于贫瘠而荒凉的土地上?是大自然对这里人民的补偿,还是在这们贫穿而且尚未开发的地方,美丽才得以完好保存?车缓缓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不知是应该轻松,还是沉重。远处一声“咕”“嘎”划破浓厚的大雾隐隐约约传来,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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