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包里的黑颈鹤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高级记者  汪永晨/撰文
 [原载2001年2月8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大山包乡,位于云南省昭通市西部。每年从9月份开始,就有黑颈鹤成群结队地飞到这里过冬,它们一直要在这里呆到来年的4月。

  今年元月15日早晨7点钟,我和昭通市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的孙德辉和王昭荣一块来到大山包黑颈鹤过夜的大海子,一来想录下它们清晨的鸣叫;二来也想拍到它们在晨曦中翩翩起舞的身影。过去大山包基本上是湿地,可有人居住了以后,湿地成了粮田。再后来人们发现,一只只死去的黑颈鹤的肚子里,没有一粒食物,有的只是没被嚼碎的石头。

  我们出门时,天还黑着,越往大海子走,天色越亮,可举目望去,雾气却越来越重。我们的车在一间由土和茅草搭成的破房子前停下来。老孙告诉我,这是他们协会的投食员刘朝海的家。

  为黑颈鹤投食,对于刘朝海已是第三年。那天,我们坐在他家地上挖出来的一个火堂前一边用树枝、枯草烤着火,一边听他给我们讲着他眼睛里的黑颈鹤。“我每天喂鹤一次,看鹤三次。投食是按照固定的地点,它喜欢在哪儿吃,我就投在哪儿。早上8点多我要去看一次鹤,要数一数今天来了多少。中午投食,也要数一数,有没有伤鹤、病鹤。它们都是从很远的青藏高原飞来的。刚来时喝我们这儿的水,吃我们这儿的粮食,和人一样也要换肚子、拉稀。去年10月23日,初来我们这儿的有三只鹤。头几天,这三只鹤都是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变成了两只,那一只哪去了?我跑了好多梁,就是找不到那只鹤。后来,有人发现了那只鹤的尸体。那只鹤的屁股底下是湿的,我断定它一定是拉肚子死的。”

  刘朝海家一年的粮食是土豆、子只够吃9个月的。在大雪覆盖时,林业站一时没送来给黑颈鹤投食的粮食,他怕鹤等着吃,就把自家的土豆也喂了鹤。

  三年前,大山包大雪封山40多天,管理站里一下子有39只被老乡抱来的站不起来的黑颈鹤。可是当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治这些鹤。急得站里的工作人员只会给鹤输液。可是输了液的鹤一只也没活,剩下的14只,管理站的人赶快又把它们抱回了湿地。这14只鹤回到湿地一下子就把整个身子钻进了水里。通常来讲,黑颈鹤是只站在水里的,可能是被人抱到屋子里,因为太热,反而不适应,要赶快回到水里降温。

  老刘说,农村人有句老话,干啥稀罕啥。他说,我们王书记在乡里新修的楼上写着,“鹤乡”两个字,我特别高兴。我是黑颈鹤保护协会的会员,我要为我们协会争口气,为我们当地人争口气,也要为“鹤乡”这两个字争口气。

  那天,已经9点多了,雾还是那么大,我们随老刘,踩着湿地上咔咔作响的冰向大海子走去。满地都是黑颈鹤的脚印。老刘说,昨天晚上,这里来了250多只鹤。在这些脚印中,有一个脚印的中指拉得特别长,有一市尺,孙德辉告诉我,这只鹤的右脚没力气,是拖着走的,一定是受了伤。碰在哪儿,挂在哪了。

  雾太大,湖边上我们只能听到零星的鹤鸣。

  浓雾中,看到几只因我们的动静而飞走的鹤。

  从大海子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堵土墙上写着这样一个通知:各农户,乡林业局派出所,黑颈鹤保护区昨天开会决定,各农户从今天起牛马羊猪,不准放入沼泽地。沼泽地内,特别是猪的管理,一定要加强。第一破坏沼泽地;第二与黑颈鹤争食者,由保护区,黑颈鹤保护协会投食员记下姓名报乡林业局派出所,黑颈鹤保护区,处理措施由上决定。  2000年11月22号

  孙德辉告诉我,老刘说自己不是领导,不便召集开会。作为黑颈鹤志愿者协会会员得知这个决定后,他就挨家挨户的把决定内容讲给乡亲们叫。不放心,把通知的内容又写在了土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