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四川汶川“5.12”特大地震发生后，昭通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协会积极行动起来，组织会员在市区开展赈灾募捐活动，筹得善款1817.00元；黑颈鹤保护志愿者柴峻峰义卖摄影集《昭通·大山包》，筹得善款7370.10元；王昭荣创作诗歌《有爱，就有生命的希望》，在“尊重生命，我们一路同行——昭通市医疗科普义卖义诊互助活动”及昭通师专“不抛弃、不放弃、不忘记——汶川诗歌朗诵会”上朗诵。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周洪组织志愿者前往都江堰灾区，来自昭通师专的黑颈鹤保护志愿者石修伟和杨庆云两位女生还到达了龙门山灾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开展志愿服务工作，现特选取三位志愿者讲述深入灾区参与救灾的故事，让我们从他们质朴的叙述中去体味真情可贵的力量吧！

救灾札记

昭通市科学技术协会主席、本会会员  周  洪

黑颈鹤保护志愿者周洪（前中）在都江堰救灾现场。

5月12日地震发生的当天，我就有赶赴灾区的冲动。这些年各种冲动各种激情也会不时闪现，但受制于各色羁糜和顾虑而不得不放弃。有冲动想去灾区的人肯定不少，但能身随心动，说走就走地奔赴震区救援却牵涉到许多棘手的问题，毕竟我们是社会人，你除了是你外，你还是一个单位的员工，还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想去救灾你就能去？这么轻松那为什么还有许多人喊生活太累。

13日的许多时间都在看救灾新闻。一个个画面让人揪心，一幕幕救灾场景让人激动。总理亲赴灾区已一天，各项救援紧张展开，我们体制高效的一面充分显现。14日，灾情在扩大，救援难度比预想大。交通、通信仍未恢复，大量救援部队、工程人员受阻，急需救援的许多震区无人进入，抢救的黄金期一分一秒逼近结束。现代文明所提供的大型机械在险陡、狭窄的山路上施展困难，众多先进机械设备有力无处使。

看到此，我和许多守在电视前的人一样，都感到憋闷得慌，都想做点什么，压在心底的冲动又不安分起来。

5月15日正常到单位上班，电脑上灾区人手不够的消息不断出现，我想去灾区的念头不时闪现。外出办事不经意的打开车载收音机，里面说志愿者已在灾区展开救援。“志愿者”这三字打动了我，不能以工作队员的身份公派前往灾区，何不以志愿者身份前往？说动就动，约人、找车、买水鞋、买手电、请假，当然还不忘扯上一段黄丝带。一切准备就绪，我和市科协青科中心张丽萍主任的儿子朱迪、花灵蜂产品的曾超、自由职业者吴勇等待出发。

冲动一旦变成行动，念头一旦变成决定，心里的负担反而轻了许多，各种顾虑也知趣的不知在哪里躲藏了起来。这时的你，充斥于心的是愿望终于可以实现的兴奋，是对渴望几天的征途即将成行的踌躇满志。好些年没有这种成就感了。

行程仓促，我们四人在火车票贩手里买到硬座，想上车后补卧铺，找车长一打听，卧铺售完。失望地路过餐车发现几个背背包的人在喝茶，说是志愿者，我们说：我们也是。车长听了立马说：志愿者哈，先坐会先坐会。过一阵就给我们开了四张卧铺，这时一列车员领一人吵嚷着过来说：“格老子，我早就排的轮子朗个不给我。”车长一脸严正说：“人家志愿者不睡哈明天朗个干活嘛。”我们欢天喜地扛起背包进了卧铺车厢，朱迪和吴勇两个年轻人高兴得一夜没睡着，可惜了车长的好心。

清晨，火车开进成都站，广播通知列车晚点，要为救灾列车让行。我们在距成都不远的小站上一让就是两个多小时，旅客虽有些烦躁，但像平时那样骂骂咧咧的却不多。更多的是理解接受。关于地震的话题骤然多了起来，中央说的“共赴时艰”这话不错，国家有难，却也正是凝集人心、振奋民族精神的良机。

到成都一打听，进都江堰灾区的高速路实行管制不能进入，我们就为取得进入都江堰的有效证件在成都市区兜起了圈子。先到搭满安置灾民帐篷的青少年宫，工作人员说这里不招志愿者，你们到金牛区政府。到区政府接待点一问也说不需要，建议到大兹寺接待点，一路打探来到大兹寺，一看报名的人排成长龙，心想总算找到地方了，近前一打听，发现情况不妙，排队大概要二三小时，报名登记留下联系电话、个人专业特长就等候通知，据旁边人讲被通知录用的志愿者的微乎其微，其实下车时买的当地报纸上就白纸黑字写着：志愿者报名踊跃，入选率不高。我们总不愿相信报纸上讲的就是真的，心怀侥幸一路找来，这下总算眼见为实了。报纸消息自然是头天撰写的，随着全国各地志愿者的不断涌入，要获准成为志愿者已是一件难事。我们不远千里来到成都，总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候上吧？不是说生命在于运动，办事在于活动吗？我们也揣上从昭通出发就准备好的“印象”好烟，奔往省红会，见人就递烟送笑脸，必要时出示单位开的来自云南昭通介绍信，在五个办公室四个楼层之间辗转一圈，总算见到一位态度热情、说话果决的负责人，他明确表示，灾区志愿者已够用，只能登记作为储备。费尽力气见到真神得到的权威消息跟街边热心路人告知的如出一辙，阵阵失落感涌上心头，难道我们此行就只能到成都登个记，就只能阻于成都。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却应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说。在红十字会我们正失望之际，一个漂亮女士偷偷把我们叫在一边，说她开车送我们到别处找找。她说自己今天是来红十字会想直接帮助两个灾民，在旁边听我们来自云南，她想帮助我们前往灾区。

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我们欢天喜地的上了女士的车。共同的理念有了共同的语言，坐在这位女士的车上，大家一下就熟悉得像多年的朋友，又走了个地方仍没希望，女士说直接送我们赴都江堰，条件是车要我们开，她路不熟，要边走边打电话问朋友。我们找饭馆吃饱肚皮，带足进灾区的干粮、加足汽油向灾区出发。

灾区虽然有高速路，但已不让普通车辆通行。边走边问、左绕右拐寻找可能避开的交通管制的“胡志明小道”却总未能成功。管制交通确保救灾车辆和部队通行的警察管得很严，任我们怎么绕，总是被卡住，警察总是敬个礼，客气而不容置疑地说：请绕行。

不得已只好与那位热心女士告别，我们背起行囊，在层层把关的路口等候机会，又应了“机遇属于有准备的头脑”这话。与警察的闲谈中，发现警察对交通管制的看法也决不是铁板一张，一位警衔稍低些的警察在旁边发议论：“通告上说不准社会车辆通行，又没说不准志愿者进去。”瞄准这个机会，我们就把功夫集中在这位身上，让他看介绍信，看在昭通大市场买的雨鞋、手电筒，当他看到我们包底的黄丝带时，兴致激发起来，说：“走，我帮你们想办法”。他过去把自己的警车开过来，拉开车门说：“走，上车”。我们欢天喜地跟着这位警察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成都至都江堰高速路入口处，他下去和一个熟悉的警察同事耳语一番，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坐上了一辆部队的救援车，跟在装甲车开路的浩浩荡荡运兵车队中，畅通无阻地开进了灾区都江堰。真是一顺百顺，下车一打听我们要找的幸福大道志愿者集中点，恰好就在眼前。

到达志愿者集中点，光是闲着等候派活的人就有数百，还不断有干完活回来等候下一桩活的志愿者不断涌入。

在这里找活干的方式也很简单：各个角落需要志愿者的信息汇到指挥部，指挥部派人来带，大体是来一个领队带走二三十个志愿者。由于人多事少，被叫上的满脸幸福，没选上的一脸失望……不同的是大石桥的人穿得土气，都江堰的志愿者穿得光鲜。数万解放军进入后，人手已不紧张，看来到了都江堰要帮上忙也非易事。

事在人为，在志愿者堆中东走西走，我们也发现了一个窍门，志愿者当中的小队长、分队长对自己的人员也不很熟悉，利用这一漏洞，我们随便捡两顶红帽子戴在头上混进已被派到活计的队伍当中，跟上队列前进就行。靠这一办法，我们开始了到达都江堰的第一桩“活”。这样的事也不是屡试不爽，队列站得短的你就不易插进去。

在搭满帐篷的开阔地带，随着政府救援力度的加大，许多市民逐渐恢复了基本的生活秩序。两个中年汉子不知哪里搞了点酒来，就着两个下酒菜喝得正欢，几个老头在专注的下象棋，两个太婆一边纳凉一边看着孙孙玩耍。不是醒目的防震帐篷在提醒你这是灾区，从人们的闲谈中，你会暂时忘了身处灾区。

17日以后的都江堰，要去抢救出被困伤者、要去掩埋遇难者已不是普通志愿者能抢到的活计，我们来到电视里报道灾情严重的都江堰市中医院前，准备进去帮忙做点什么，到了一看，双层警戒，外围的警察还好说，多呆一会，套点近乎他也会对你向前挪动的脚步视而不见，里面警戒的战士就不好对付，没有证件他根本不让你靠近半步。无奈之下我们还是回到志愿者集中地等候被叫。

在等候被叫的间隙，我们也会抽空去到处是危房的街道上走走。在都江堰的行走是有规矩的，人行道不能走，离楼房太近，你说不清那幢是危房，也说不清危房什么时候垮塌，你能做的只有远离它们，这就出现了震后都江堰的一个现象，许多行人都在车道上行走。顺着车道我们边走边看，一排小车被压得面目全非，看那样子没人在里面，我们为这些车主庆幸。

行走到一辆给灾民送水的消防车前，看到一个人正拿着个装水的桶为揭不开盖而着急，只见他一会手扯一会嘴咬，始终无法打开，我们随手递过一把小刀，他很容易地解决了难题，看着他如释重负的笑，我们也增添了一丝内心的欢快。来到一个叫李冰中学的灾民食品免费发放点前，排起了一排等候领食品的队列，一个从汶川逃出的中年人推了一辆旧自行车，说是一个朋友借的，看得出一路逃难他已对这辆破旧得连锁都没有的自行车视为宝马，保卫人员只准人进不准车进学校，让他摆在门外。他担心丢了非得推进去，保卫坚持不让，这个汉子一脸戚容，决定宁饿肚子也不让单车有个闪失，推着准备离去。我们见了追上说：你等着我们去帮你领，他将信将疑地等在那里，十多分钟后我们排队领了食品出来交给他，他左感谢右感谢的骑上他的破车走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们又有了帮助人的愉快。我们不知道他要去到哪里，但从他宁挨饿不舍车的神情里，想来路途并不很近，有了刚才的食品，他前行的脚步可能会更有力。边走我们边想：有时做一件好事其实很容易，食品是政府免费运来的，我们无非去拿来转了个手。

能找到帮忙的活越来越少，要再挺进汶川、北川等重灾区凭我们的条件几乎不可能，我们开始考虑回撤。和来时的仓促一样，走也是说走就走。环境的熟悉让我们知道了哪里有车可坐，加上交通管制主要是限制进入车辆，我们出都江堰基本不费力，原想算算每人该摊多少直接费用，信息里又传来市科协副主席、九华公司老总熊清泉知道了我们的行程愿意提供赞助，我们就一路轻松踏上回程。

回望我们的足迹，来的时间不长，做的事也不多，无非当了两天免费“棒棒”，让受灾的地方多了几个昭通人的身影。

[本文原载2008年5月26日“昭通新闻网”及《昭通日报》总第4250期第三版“社会”]